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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献给舍不得深爱着的兄弟姐妹的人
*献给不为世容的禁忌感情
*献给“中间的孩子”
*尤其是那些光芒被掩盖的
-此次的文风与之前有明显微调,作者感觉自己又要精分了
-注:并不是所有被一起提到的人都有cp嫌疑的,只是凭着直觉去描摹可能见到的场景罢了,若有冒犯请谅解
《渺渺众生》之勘九郎
*凌晨三点整,小闹钟响了。勘九郎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螺丝零件,乖乖上床睡觉。
趴在床上的时候,他才猛然想起,姐姐已经不在了。
她一周前去了木叶,五天后将正式嫁入奈良家,从此远离他们的生活,他的生活。再没有人会在晚点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,然后“喝”地一声吓得他丢掉傀儡手臂了。
他又趴了一会儿,觉得并无困意,便爬起来,打开夜灯,捡起刚刚做到一半的机关,决定熬到天亮。
从很小的时候起,姐姐就是家规的制定人。有关母亲的记忆遥远而模糊,身为四代目风影的父亲很少回家管事,而弟弟被带离了他的身边,去和舅舅夜叉丸一起居住。他的生命里,只有傀儡们,以及手鞠那面面俱到的严格规定。
他看向床头贴着的四四方方的纸,上面是工整的笔迹——-不许在凌晨三点后就寝(任务除外)
-不许夜不归宿(任务除外)
-不许把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,必须装在指定的筐子里
-不许在卧室外乱放傀儡部件
-不许在任务前沾酒
-不许……
手鞠从不会让纸的四边发黄开裂,每月月初,她都会为他写份新的。
父母先后殒命之前,她就已经是他的第二个母亲。姐姐懂事识大体,很早就学会了在勾心斗角的高层间圆滑地避开争端,学会了怎样照顾家人。他明白这些家规,没有一条不是对他有好处的,因此除了偶尔的懒劲上身,他都会乖乖遵守。
手鞠也有给自己列的一纸规则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我爱罗的床头也多了这样一份规则清单,只是,要比给他的短很多。
毕竟,两个弟弟里,虽然我爱罗有着令人操心的、从不直说的纷繁情绪,却能使一切大小事情管理得当,勘九郎才是生活更没规律的那个。
于是勘九郎会刻意让手鞠看到整洁的房间、全面细致的傀儡零件分类,他比她回家早的时候,把碗碟刷干净了摆上桌,然后背着手,等着她进门来夸奖自己从没这么乖过。而她会露出他见过的最美的微笑,有时候还会给他做好吃的为奖励,并振振有词地要他分给我爱罗一份。
后来他想起,自己不仅是弟弟,还是一位哥哥。
多亏了木叶的狐狸小子——勘九郎没能目睹他做了什么,但从第一次中忍考试以来,和我爱罗同处一室的时候,他总能感觉到弟弟身上流溢的能量。后来他晓得,那是漩涡鸣人灌注给我爱罗的,名为“真爱”的东西。
那个让他又怕又疼的弟弟,从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变态,变成了沉稳温和的小大人。他看着他成长,看着他成熟,看着他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小身体逐渐挺拔高大。我爱罗屹立在五大国联军之前慷慨而不失庄严地陈词的时候,勘九郎几乎又要流下泪来,恍然想起弟弟决定出任风影之前,我爱罗对他倾吐心声时,笼罩着两人的金红色暮光。
我爱罗第一个离开了他。从今往后,砂瀑之我爱罗属于砂隐村,而不是他们的三人之家。
时钟滴答,他试图回想。是哪些时候,他同时拥有姐姐和弟弟的?他搜寻记忆中那给他感觉“完整”的一段日子,却发现它们都模糊起来,被染成了那天黄昏时分金红交织的颜色。
天空的颜色浅浅变得灰白,然后终于亮起来。勘九郎敲敲脖子后面,这就准备往木叶去了。
他确实是故意在砂隐滞留至此的,至于出于何种心理,他自己都说不清。
*手鞠成婚的那一天也是金红色的。
勘九郎挽着姐姐缓步踱过圣坛,向红毯尽头意气风发的木叶军师走去。手鞠在他的余光里是一片灿烂的金,他不用再次看她,也永远记得那时她的容貌。她平时方便战斗束成四股的金发被放了下来,在颈后松松挽成一团花,白皙的皮肤透出夏日阳光般的暖意,面孔幽雅皎然宛如午夜月色。
奈良鹿丸接过姐姐的手的那一刻,勘九郎仿佛看到一个世界的分崩离析。
“你要是不够努力,我们可是迟早会带走新娘子的哦。” 大家都有了三分醉意,勘九郎附上鹿丸的耳朵,半开玩笑地说,“我还是觉得你配不上她。”
鹿丸笑得慵懒,只说了两个字:“彼此。”
手鞠耳尖,一手拍在弟弟脑袋上,力道不大,勘九郎也没继续说下去。
规则第十条:不许在严肃场合开不合时宜的玩笑。
那个求婚来得突然,她答应得更突然。三姐弟围在早餐的桌前,在舒适的默契中沉默着。他们都知道,这样的结果对两国,对几个家庭,对他们,都是最好的归宿。
手鞠离村的前一天晚上,勘九郎没去捣鼓他的傀儡,而是在外面喝足了酒,耗着,耗着,等到手鞠规定的时间过了才回家。
他无声走进屋,将查克拉的气息尽量藏匿。手鞠卧室的门微掩着,透过门隙,他看到两个细细的人影。
“我会回来看你的……我们还是一家人啊。”
“……那不一样。”
“……你早该睡觉了,我爱罗。”
他只听到只言片语,却能看到一切。手鞠跪在地上摊开的书前,身子微微前倾,我爱罗像个孩子,从后面抱住了她,红色的发丝和金色的纠缠在一起。他抱得那样紧,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化成虚烟。姐姐的轻叹带着颤音,弟弟的唇陡然压下来的时候,勘九郎从门口悄然溜开了。
是啊,是勘九郎带手鞠走过红毯的。
“为什么不是你?”他想起早些时候对小弟弟发出的疑问。我爱罗显然更加适合,也更配得这个神圣的使命。
他弟弟从不沾一滴酒,此刻却已经从容饮下了第三杯。修长的十指晃了晃手中玻璃杯里的暗红色液体,里面有碎光流转,和他的头发形成悦目的辉映。
他的眼角也泛着红色。
“我做不到。”我爱罗说,声音是哑的。
他们的爱是什么呢?早已不是单纯的亲情,也不能归于畸形的禁忌爱情。他只知道,他和弟弟这辈子最爱的女人,只能是手鞠。但我爱罗与他不同, 本自出生就有十二分的敏感,爱的缺乏让他更加饥渴, 性格里的有些东西根深蒂固,哪怕是做了村子的领头人也无法改变——除了割不断的血脉羁绊,他总是很难让他者走进内心。
漩涡鸣人是最特别的一个。
如果说那个姓李的绿皮小子第一个触及了我爱罗,那漩涡鸣人就是彻底撼动他世界的那个。
但是他们和弟弟,都是孑然独立于世的存在,他们互相影响,却不干扰彼此的生活。今天他们和睦齐聚,几十年后他们的后代可能再次彼此为敌。
姐弟三人呢?他们本就是一个整体,即便成长过程中短暂分离,灵魂的吸引终将让他们重聚一起;即便他怕过恨过我爱罗,他也从来没停止过爱他,手鞠更是如此。
如今三人却要因“幸福安定”的名义分离。
有天大危险也能为人挺身而出的弟弟,在一件家事上退缩了。
我爱罗做不到,但是,勘九郎就能做到吗?
他只好不停地告诉自己他能,于是他就这样做了。勘九郎是一个有着耀眼弟弟的平凡哥哥,自己巴掌大的能力甚至不足以护他周全,但至少在这件事上,他做到了尽己所能去帮他。
*仪式之后有场非常短暂的小舞会。舞会很不正式,不过是兴奋的人群踏不上节拍蹦蹦跳跳而已。勘九郎环顾舞池,看到了三人围成一圈团团转的木叶丸、乌冬和萌黄;他们身后是正在优雅旋步的、全场唯一一对认真跳舞的人,勘九郎认出黑色长发的女子是鸣人刚娶来不久的日向名门长女,男士戴着墨镜,半个面孔都掩在高领下,看不出是否容貌英俊;不远处,不正经的六代目火影正拉着一个秀气脸庞、满头棕发的年轻人,不是要将他拽向舞池,就是要拽出阳台;他看到小李一板一眼地走向几个女孩中间,伸手的方向却不是小樱,团子头女孩今天散开了发,在末端扎起,正是某个白眼少年的发式。
有一个人撞到了他的手肘,勘九郎回头,对上了一张涂着两道红色油彩的脸。
“跳舞吗?”他问,脑袋发轻。
犬冢露出两只尖尖的小虎牙,笑得张扬。“哈?和我吗?”
他不置可否,只消一转眼,带着白狗的少年就消失在人群中。
他四下搜寻弟弟,发现他正和鸣人说着什么,眉心微微蹙起。鸣人突然伸手拥抱了他,然后我爱罗转身,向厅堂后面坐在一起的手鞠和鹿丸走去。乐队奏起一支新的曲子,悠扬婉转,弟弟挽着姐姐站到了舞池中央。
手鞠家规之一:在特定场合要得当地融入群体活动中。
我爱罗还是第一次这样用。
蹦—嚓—嚓,蹦—嚓—嚓,他的一对家人开始翩翩起舞,滑步,并足,旋转,令人惊羡的默契和华美。
他们旋转着,两张脸不断交替面对着勘九郎的方向,两个人却都没有注意他。我爱罗的眼底有种浓得化不开的东西,手鞠笑得很美,却神色悲悯。姐姐总是这么坚强,流泪绝不会在人面前。
勘九郎突然握紧了手里的杯子,整个人紧绷起来。 我爱罗脚上的重心微微向前,嘴唇离手鞠的耳朵只有一寸。蹦—嚓—嚓,蹦—嚓—嚓,音乐进入高潮部分,突然有了歌剧式的悲壮,他在说什么,勘九郎听不到,但是那给他惊悚的预感。
手鞠睁大眼睛,涌起的泪水模糊了眼中的讶异,脚下一顿,她犹豫了。
然后她摇头。蹦—嚓—嚓,蹦—嚓—嚓,舞曲在继续,调子急转直下,两人的目光没有再相交,我爱罗脚下变得磕绊仓促,好像勘九郎某个接不上查克拉线的人偶,而手鞠帮忙架着他的臂膀,勉强维持着舞步的和谐。
勘九郎捡起地上碎掉的酒杯,悄悄离开了房间。
“哎,是风影大人的哥哥呢。”
走过长廊,他听到有人窃窃私语。
很少有人会说“哎,是砂隐的傀儡师呢。”真正给‘傀儡师’这个称号添彩的,有千代女士,有赤砂之蝎,但没有勘九郎。这没有什么可惊奇的,有些人生来就比另一些人有着更低的天花板。他神采飞扬地一扬手,杯子碎片差点脱手飞出。
他没去拿新的酒,而是取了一碗水果拿在手里。
如果手鞠来寻找他,他已经准备好了说辞:是你叫我多吃健康食品的啊老姐。
*手鞠离开砂隐已经六个月,一切渐渐落回正轨。我爱罗一早起来就要忙着到办公室批阅文件,早上七点整,正做到兴头上的勘九郎扔下手里的傀儡机关,又拿起来,又一次放下,然后努努劲站起来,到厨房去开火。我爱罗很快从房间出来,眼圈看上去仿佛更重了。他就把饭端上桌子——鸡蛋碎了,麦粥也稀得不正常,但它们起码是热的。半小时后他送走了风影弟弟,坐会书桌前,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拍脑门都想不起来之前一闪而过的创意了。
真应该写下来的。
他在家里坐了许多个日月,然后终于回到沙漠的炎日之下。教育改革初期时候跟着他的一小堆学生如今已经纷纷成长成中忍、上忍、乃至暗部精英,而勘九郎才刚意识到,自己并不想离开教师这一职位。他将本该归属姐姐教管的学生和自己的重新整编,到了这一年夏天,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傀儡术小班。
时间过得是那样快,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节气的更替,生活节奏就已经变得不同。姐姐的那张家规表仍然平平整整地贴在他和我爱罗的床头——这一次的字是勘九郎亲自(用查克拉牵引着铅条)一笔一划抄上去的,但是他不再需要每天阅读一次以规束自己。
他那些鬼点子层出不穷的淘学生,那些逐渐找到规律的傀儡制作图纸,还有砂隐暗部与教育部的种种事项,足够让他习惯朝九晚五的准点作息。
偶尔,他傻乎乎地觉得自己像一位老父亲,将儿女送出了巢,现在偌大的家中只剩他自己。
他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家庭的独子,有着分居两地,却永无归期的“父母”。
不过更多时候,他只是在赶制傀儡的间隙中闭一会儿酸痛的眼睛,想象自己是弟弟的一盆仙人掌,种在无垠的黄沙中,迎着姐姐扇来的一阵飒风挺直身体。
“勘九郎老师,”他的一个立志专攻傀儡术的小弟子坐在他身边,两条腿晃来晃去。“您的傀儡创意,都是从哪里得来的?”
一节平常的课间。
他切断了查克拉线。“设计这些的都是赤砂之蝎。”他还没有自己的原创作品。
他想了想,又说:“他是个真正空前绝后的天才。”
“老师为啥没有自己的傀儡?”另一个孩子张开手,牵起一个精巧的傀儡模型——那是他未经任何人点拨,自己动手做的第一个。勘九郎审视着个头小巧却灵活异常的人偶:过不了几年,他的学生就会成为超越他的一流傀儡师。
他们中会有不少会像自己的姐姐弟弟一样,站到令人艳羡的高度。说不准,他还会见证第二位赤砂之蝎的成长。
那个少年模样的红发天才——他对自己的托付就装在这儿,在这个村子里,沉甸甸的。
“......会有的。”他回答道。无限月读中的那个美好得叫他不想醒来的梦,他不会忘掉。
会有傀儡的,这是一个给自己的,永不过期的承诺。
不过,现在的勘九郎站在他们的身后,发现这是不同于傀儡的别样快乐。
海老藏大人对他说过:长幼之间,生则方圆,成于承渡。
勘九郎就是“中间的孩子”,还是个典型。他的生命轨道便是中规中矩的优秀,他的最大使命是承上启下,成为一座桥梁。他可能实现了梦中的作品,也可能一辈子毫无创意地行走在规则之内,可能平凡不为人知,但他总会被两个人、两个世界同时需要着。
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。
(勘九郎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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