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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四卡】太阳(二更)

a木同学:

7

 

琳喜欢卡卡西,喜欢带土,喜欢水门老师。她喜欢和他们在一起。

 

琳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,她对这一点有深刻认知。卡卡西是坐在石头上思考生死的小大人,她是喜欢微笑的小女孩,身为忍者后人的她,曾经在自己的世界小心翼翼。她的世界很小,且又习惯黑暗,所以她不遗余力将温暖和光明分享给身边的人。因为自己不需要。

 

遇到卡卡西的时候,她被他沉重的灵魂吓到,同时又被吸引。她喜欢默默陪伴他,喜欢将一切美好东西展示给他,她希望卡卡西能开心起来。幸运的是,她不是一个人,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水门老师,总是笑眯眯的,将卡卡西所有冷漠和带土所有冲动照单全收。况且还有带土,琳分享出来的所有美好跟喜悦都会感染到他,这让琳很有成就感。带土也是个行走的矛盾制造机,总会惹冷冰冰的卡卡西生气。

 

琳很担心他们,但是又非常非常喜欢他们。他们都是很有个性的男孩子,琳坐在他们中间,微微笑着,就像自己也经历了一场非凡冒险。

 

琳的世界很小,带土的世界很大,卡卡西的世界很远,水门的世界让人看不懂。琳看不到这么深刻,但是她能感受到,她在努力让他们开心的时候,又没来由的悲伤。

 

卡卡西不会像琳考虑那么多,他非常直白的讨厌带土,对水门的忍耐也一度达到极限。又是平凡的一天,执行完任务的水门班照例在河边休息,水门几乎刚坐下就陷入睡眠。带土也没像平时那样招惹卡卡西,安静坐在琳旁边讲话,琳在河边洗他们的护具跟护额,殷红血迹被河水冲远。云层厚重,起了风。河边芦苇被吹得摇晃。

 

卡卡西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,在这种天气浪费时间让他有些烦躁。木叶刚经历一场艰难战斗,死伤严重,水门班由卡卡西带队去善后。他们将无法带回的木叶忍者尸体销毁干净,处理到一半的时候,水门出现在尸横遍野的战场,陪同他们完成任务。

 

水门睡到最后一刻才醒来,赶回木叶述职的时间刚刚好。解散时他让卡卡西单独留下来,他们沉默走了一阵,终究没等到卡卡西主动开口。

 

“卡卡西,你是不是有话问我?”

 

卡卡西看了他一眼,他摊摊手:“你的脸比平时更臭,这代表你比平时还要讨厌我。”

 

卡卡西冷冰冰开口:“作为超一流忍者,为什么不全身心投入战场,早点结束战争,挽救更多人的性命,反而花大量时间跟我们这些下忍待在一起?”

 

水门惊讶的笑了:“卡卡西别忘了,你已经是中忍了。说起来你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啊,战争这种东西,不会一朝一夕结束,我们已经做好了长期战斗的觉悟。我也想早点结束战争,可是我做不到,火影大人也做不到。我现在还能战斗,可是十年二十年后呢,或者有天突然死了。如果木叶将全部主力投入到战争中,一旦这些主力死去,木叶将后继无人,也会不复存在。所以要趁着我们还有能力,尽快培养出下一批忍者,世世代代,生生不息。木叶才能长存。”

 

卡卡西从来没想到这个层面,他沉默了,而后又问:“既然这样,为什么每次做完任务不抓紧时间训练我们,反而还要浪费时间在河边逗留?”

 

水门又笑了,眼神亮晶晶的。“因为啊,谁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,说不定明年就结束了。我们总要给孩子们一些美好经历不是吗,我可不想你们长大后,脑海里全是在战场上清理尸体这样的回忆。既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,也要做好随时迎接和平的准备,你们既要学会战斗,也要学会生活。木叶的未来全在你们身上。”

 

卡卡西动动嘴唇,道:“我不需要这些东西。”

 

“但是你坐在河边思考的那些东西,在战场上可想不到。”

 

卡卡西转身就走,水门提溜他后颈衣服,被他一个空翻躲过。水门抓头发:“怎么,今晚不打架吗?”

 

卡卡西没理他,几个起落在夜色中远去。水门在身后笑,明明是体谅我累一天,舍不得跟我打架。

 


8

水门知道卡卡西坐在河边想的是什么,但他无法给出答案。他希望卡卡西能自己领悟。

 

但是卡卡西不这么想,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,对世界充满求知欲,迫切想知道一切正确答案。自从被水门回答触动之后,卡卡西开始学着向长者求教。他找到的第一个人,是三代目。

 

“死亡是什么……”猿飞日斩磕烟斗,眼角皱纹堆叠,“老头子我呀,虽然活了一大把年纪,离棺材板最近,但是也无法参透死亡的意义。或许,只有死过一回,才知道答案。”

 

卡卡西皱眉:“死过一回?人死了,还能复生吗?”

 

猿飞日斩哈哈笑,夕阳落在袍角。“不,人只能活一次,所以先参透生的意义吧。”

 

这个答案没有解决卡卡西的疑惑,但他暂时不准备去问别人,在他看来,三代目都回答不出来的问题,别人也不能。于是每次任务过后,坐在河边石头上思考的问题又多了一个。

 

生,到底是什么?

 

外面战火纷飞,木叶还维持着珍贵的和平,午饭时分,街上人来人往,一个小身影穿过拥挤人群,影子般沉默。自来也坐在酒馆二楼,招手喊他:“嘿,卡卡西!”

 

卡卡西驻足,抬头。街上行人和酒馆客人都纷纷侧目,即使旗木朔茂已逝世三年,悲痛愤怒还印在他们骨子里。朔茂刚死的那阵子,木叶村民连卡卡西的名字都不愿意提,只喊他旗木家小鬼。即使他是众所周知的天才,在穿上忍者服的时候,也听够了类似于“木叶要完蛋了,怎么连这种小鬼也能成为忍者”之类的话,至于出去买东西遭到拒绝,也是家常便饭。卡卡西早已习惯。河水冰冻消融三个回合,木叶有人死去也有人降生,卡卡西也终于可以吃到免费品尝的拉面,但是某些过往时间带不走,木叶人也不愿意忘记。

 

卡卡西这个名字,带来的是悲痛记忆,他们在街角驻足,眼神刀子般落在少年身上。楼上楼下两位都浑不在意,年长的那位招手,年幼那位心不甘情不愿上楼。

 

人群终于散去。

 

“听说你中忍考核过了,还没有恭喜你呢。”自来也将酒杯填满,给卡卡西倒了杯苦荞茶。

 

“都是几年前的事了。”卡卡西看着茶杯,并没有喝,“何况这种事情,有什么好恭喜的。”

 

自来也“哎呦”一声,叹道:“我消息是有多不灵通,该罚该罚。”说着仰头饮尽杯中酒,看看卡卡西,又看看外面木叶景色,忽而一笑:“我以前也常跟朔茂来这里喝酒,他其实比我还能喝些。这些年没怎么回来,一转眼,你已经长这么大了。”

 

卡卡西知道三忍都在战场上,他们已经过了带学生的阶段,是卡卡西所希望的,将全部精力贡献给战场的那一类超一流忍者。

 

“卡卡西,你应该知道的吧,我们”,他指一指酒馆,“所有人,总有一天会死去,只是时间早晚而已。我有很大的可能性死在战场上,但是我更想死在美女怀里,手里抱着酒瓶,而不是苦无。”

 

卡卡西简单粗暴:“这种死法真是侮辱忍者。”

 

自来也哈哈大笑:“卡卡西你肯定想忍者就应该死在战场上,死于敌人的刀刃,鲜血刻在木叶慰灵碑上,你也是这样设想自己死亡的,所以说你是个笨蛋。忍者活的兢兢业业,死的时候不应该潇洒一些吗?按照自己的意愿死去,没什么好丢人的。”

 

卡卡西突然站起来,紧握拳头,控制打碎桌子的欲望。偷偷摸摸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有沸腾的趋势。所以说这些成年人最讨厌了,自以为多吃了几碗饭,就有权利来说教别人。一个一个真是烦死了,水门也是,自来也也是。

 

“作为一个失败的忍者,那样的死法也确实配得上他。”

 

“他配的上任何死法,因为他活着的荣耀让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结果。这一点,现在的我还暂时做不到,卡卡西你呢,更是差得远。与其整天想着什么死亡,还不如给我活的漂亮一点。”

 

对于朔茂的死,三代小心翼翼,水门闭口不谈,自来也是整个木叶第一个在卡卡西面前主动提起又正面评价的人。卡卡西胸膛起伏,呼吸急促。

 

“就像那个样子,在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情况下,顺利通过中忍考核。这就是活的漂亮。消息传到前线,大蛇丸还挺不服气的呢。”

 

“我不是为了别人的眼光和看法,我只是那么做了而已。”

 

“好!”自来也拍桌子赞赏,震惊了那些偷偷摸摸的目光。他将茶杯里的茶倒掉,清酒斟满杯底,递给卡卡西,“记住你刚才说的话,我们先喝一杯。剩下的,留到战争结束,我们去跟朔茂喝。”

 

卡卡西跟他碰杯,一饮而尽。

 


9

 

卡卡西并不知道朔茂喜欢喝酒,在他记忆里,朔茂严格自律,威严肃穆,偶尔从战场上回来,一边擦拭武器一边跟他聊天,身上除了鲜血和战场的味道,再无其他。

 

他跟朔茂算不上亲近,他们的聊天也仅限于探讨忍术,指点卡卡西功课,最多也只是多加一句:“你在学校听老师的话。”

 

卡卡西从小就知道父亲外出做的事情都是机密,他不能过多询问。朔茂一般夜里出发,回到旗木大宅也是深夜,卡卡西呼吸清浅,第一时间睁开眼睛,立在玄关等朔茂。朔茂不会说我回来了,也不会给门口等候的卡卡西一个拥抱,大多时候他立在阴影处,让卡卡西回房睡觉,卡卡西会说一句“爸爸晚安”,假装没有闻到他身上浓厚的血腥味。有那么一两次,朔茂没受伤且手上没有鲜血的话,会伸手揉揉他的头发,回他“卡卡西晚安”。

 

这样的温情出现在深夜,出现在肃穆书房,出现在后院演武场,卡卡西没觉得时间难熬或者旗木家宅空旷,他甚至会坐在廊外的柏树上,偷看小鸟破壳。下一次跟朔茂相处时,会假装不经意提起,朔茂会笑着回答:“你吃剩的米饭,终于有用武之地了。”

 

一草一木,一花一果,一虫一鸟,均是旗木家人,卡卡西在家替朔茂守着,它们在家陪卡卡西长大。

 

出事后,朔茂被叫停一切工作,禁足木叶,朔茂难得在家,卡卡西却开心不起来。各种风言风语乌云一样笼罩住卡卡西,他在学校里出手的次数也多了,几次试探下来,卡卡西干脆将他们约到一起,放学后统一解决。

 

“旗木朔茂是叛徒!害死了我哥哥!”

 

卡卡西将最后一位叫嚣者压在地上,一拳一拳揍。“我父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,你这个失败者不配说出他的名字。”

 

这场风波最后惊动了三代目,卡卡西被叫去火影办公室。猿飞日斩没有批评或者处罚他,只说让他早点回家多陪陪朔茂。卡卡西紧紧手掌,抬头问:“火影大人,父亲他做出了正确选择对吗?”

 

猿飞日斩长长叹气:“你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,如果你相信它,就坚持下去。”

 

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,他站了会才推开院门,朔茂坐在廊下,对着月色饮酒。卡卡西沉默走到旁边坐下,犹豫了半天,开口:“爸爸,你是想妈妈了吗?”

 

朔茂惊讶,送至唇边的酒杯顿了顿,然后转头微笑:“是的,我想她了。”

 

卡卡西长舒一口气,他自然知道朔茂是为什么在烦恼,也知道朔茂听闻了他在学校里的壮举想跟他聊聊,但他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,朔茂也知道他不想听,心照不宣的聊起了别的。

 

朔茂给他倒的是茶,还准备了点心。卡卡西确实没有吃晚饭,点心也很好吃,但他没胃口。

 

“你妈妈以前最爱这种茶,她做的青团最好吃,我的手艺比她差远了。”

 

卡卡西食不知味,如坐针毡,朔茂第一次跟他聊这么多,这确实是他期望已久的,但却感到深深不安。朔茂饮了酒,话多,他最后叹道:“卡卡西,这些年,苦了你了。”

 

卡卡西差点掉眼泪,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逃避,他把点心放下,郑重道:“爸爸……”

 

这一次轮到朔茂不想听,他突兀转移话题:“今天那三只小鸟离巢了,长得健壮,飞的很高很快,都是你的功劳。”

 

他在脑海里想象那副画面,朔茂坐在廊下抬头仰望雏鸟飞远,衣衫单薄。明天,他想,父亲指导他忍术的时候,他一定会好好听他说,他一定会好好了解父亲的内心世界。

 

第二天他没有机会接受朔茂的指导,被他揍过的手下败将设了个陷阱将他困住,他挣脱出来的时候已是晚上,急匆匆跑回家,推门大喊:“我回来了。”

 

没有人回答他,旗木大宅沉寂犹如千年古墓,月光却亮,照在中庭松柏,巢内老鸟困倦,树下虫鸣不闻,旗木朔茂的白刃静静插在主人腹部,月光下的血是黑的。

 

血腥味将他淹没。

 

他推翻了之前自己相信的,走向另一个极端,并为此坚持。所有人都这么想,旗木朔茂承受不住亲手犯错的后果,选择自杀,被他救下同伴的质疑和诘问是压倒朔茂的最后一根稻草,而卡卡西,而卡卡西找到了答案。

 

父亲死的时候,肯定也认为自己错了,所以正确答案,就是这样。

 

朔茂下葬后,卡卡西搬出旗木大宅。几年后,一场大火席卷了它,所有物品都被烧的干干净净,只余一地断壁残垣。

 

还有一个旗木卡卡西。



10

 

卡卡西通过中忍考试时,是六岁。

 

无论木叶村民怎么看待,总的来说,在战争年代,这都是足以振奋人心鼓舞士气的好消息。在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情报、策略和伤亡数字中,这个消息像飓风一样飞快传播,在战斗间歇,或者夜间休憩时,带着点轻松平和及希望,像谈论家乡树枝发芽那样被提出:“听说了吗,木叶有个小鬼才六岁就通过了中忍考试。”

 

这个话题会以相同方式开头,结束时千差万别,但是听到消息的木叶忍者,总会多一点信心和希望,仿佛战争结束指日可待。战争腹地的三忍,听到消息的表现非常不同,大蛇丸正在给自来也包扎伤口,他烦躁的系紧绷带,脸色难看:“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新闻,不过是一个小鬼而已。”

 

自来也很想踹他:“虽然你也是天才不假,但是你六岁的时候在干嘛,好像才从学校毕业吧。”

 

只有纲手认认真真询问传信忍者,后者也只是道听途说而来,了解的并不多。纲手欣慰:“我们几个,就朔茂留有后人,没想到卡卡西这么聪慧。”

 

朔茂的死亡并不光彩,葬礼非常仓促,自来也抽空回去了一趟,卡卡西的处境只有他略有耳闻。他看了眼纲手,忽然笑道:“我们这么年轻,以后肯定会生一堆孩子,到时候都去烦卡卡西。”

 

这话实在太过轻浮暧昧,纲手面上闪过一丝薄怒,若不是他受伤,拳头早招呼过去了。大蛇丸看纲手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,过分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玩味笑意,自来也假装没看到,抬头看天。

 

这神奇的愉悦了大蛇丸,他说:“既然你们能生一堆,我就不留后人了,免得跟他们同流合污。”

 

大蛇丸式嘲讽让自来也恼羞成怒,但没等他踹出那一脚,纲手的怒火铺天盖地而来,栖身的山洞被砸了稀巴烂。

 

木叶的卡卡西不知道三忍因为他爆发了一次小小冲突,也并不知道他给战场带去了多少欢乐,他对这件事的反应过分冷淡,水门擅自推荐他参加中忍考试,他抱着非常无所谓的态度,通过了。

 

水门跟他一样平静,没有对此过多评价,好像通过中忍考试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似的。他有时候故意带领卡卡西穿过人群聚集的木叶广场,嘻嘻哈哈勾肩搭背,有时候会提醒卡卡西他已经是中忍这个事实。卡卡西几乎立刻就能明白背后的潜台词——

 

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忍者,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。

 

所以很久之后自来也特地跑来祝贺他中忍升级,他还不明所以,用跟水门一模一样的态度来回应赞赏:“这种事情,有什么好恭喜的。”

 

他是一个忍者,通过中忍考试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?

 

但是当带土中忍考试失败将自己锁在家里时,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是多么重要。他对忧心忡忡的琳说道:“这种小事值得如此伤心吗,真是小题大做。”

 

这一次琳没有站在他这边,她非常生气的皱眉:“卡卡西,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优秀,你不能这样随意评价别人的失败。”

 

卡卡西无意冒犯,这件事本是带土自寻烦恼。与当初水门擅自推荐卡卡西参加中忍考试不同,带土是瞒着水门报名参加的,他听闻卡卡西六岁升级中忍的殊荣,非常不服气,偷偷报了名,结果在倒数第二轮被踢出局。

 

卡卡西突然想到,如果当初自己被踢出局,水门还会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带领他穿越人群吗?

 

他一定会的,他一直偷偷在传输不要在意别人眼光,努力做好自己这样的理念。不过看样子,带土没有领会到这一点。

 

虽然卡卡西不愿意承认,但是水门确确实实改变了他。卡卡西对此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。他还太小,无法理解有些事情是阻挡不了的,例如温暖,例如离别,例如死亡。

 


11

 

带土将自己反锁在家里,第二天傍晚,水门蹲在他面前,笑眯眯的。带土吓了一跳,忘了自己还在生所有人的气,嚷嚷道:“老师你干嘛突然出现啊?!”

 

水门郑重其事伸出右手:“老师还没祝贺你呢。”

 

带土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,几乎立刻就要炸,水门那只被无视的右手径直落在他肩膀拍了拍:“祝贺你通过两轮,打败五个对手,他们都比你年纪大呢。”

 

带土生平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赞扬,脸唰的红了。他蹭蹭脚尖,有点难为情的说:“老师,对不起,之前我误会你了。”

 

水门哈哈一笑:“你觉得老师推荐卡卡西参加中忍考试,却没有推荐你,是在偏心卡卡西对吗?不怪你,是我没有跟你们说清楚。”

 

带土头埋得很低,脸红的要滴血:“因为老师知道我通不过,知道卡卡西一定会通过。”但下一秒他又抬起头,握了握拳头,“明年老师会推荐我参加中忍考试吗?”

 

“会的,你跟琳我都会推荐的。”水门拍拍他头顶,突然叹道,“卡卡西要是有你一半理解我的苦心就好了。”

 

生平第一次在某些方面超过卡卡西,带土心花怒放得意洋洋,又听水门问:“为什么你总是跟卡卡西吵架呢?”

 

带土张嘴欲辩,水门头疼的摆摆手:“好了我不想听,有人跟他吵架也是好事。”

 

带土精神抖擞活力四射出现在集合场地,琳很开心他能走出来。对很多事情漠不关心的卡卡西也发觉他比以前更加精力充沛惹人厌,甚至敏锐意识到带土对水门的态度也有所改变。

 

像大多数时候一样,水门独自行动,卡卡西带领带土和琳从另外方向突袭,水门将作战计划说出来的时候,带土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声嚷嚷着不满,反而非常积极响亮的回应配合,卡卡西注意到了,没有做声。

 

类似情况出现的越来越多,琳是最开心的那一个,带土放下对卡卡西的偏见减少挑衅次数,这个队伍的矛盾也会越来越小,她甚至觉得休战期夏夜祭一起看烟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不过事实证明,她的猜测是错的,带土只是站在水门那边罢了,他对卡卡西,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与偏见。

 

他们淋了雨,躲在狭小的山洞避雨。糟糕的天气让人郁卒,卡卡西立在洞口看外面瓢泼大雨,孤单背影显示出对于栖息之地的强烈不满。其余三人完全没有被影响,甚至连受伤的琳也露出笑容,这都拜水门所赐,他非常惬意靠在岩石上,随口讲一段志怪故事,逗得他们哈哈笑。

 

卡卡西知道这是水门所谓的“学会生活”,而他也明确表示过不需要这种东西。他认为应该继续赶路,早点回到木叶,让医疗忍者治疗琳受伤的腿,但是水门显然不这样认为,他建议大家休息,享受偷来的时光。

 

带土夸张的笑声让他皱起眉头,水门讲的这个鬼怪故事,他并不觉得多么有趣。他曾经对水门随身携带的那些书籍非常好奇,没有自讨没趣的去问,自己找来晚上睡前读了几本,发现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,那本志怪小说他是看完了的,晚上还一度不敢去厕所,不得不通灵出帕克,忍犬对他进行了无情的嘲讽,这让卡卡西对水门和志怪小说深恶痛绝。

 

水门终于将无聊故事讲完,卡卡西的耐心也到极限,他看了眼琳简单包扎的小腿,再次提议赶回木叶。“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。”他说。

 

水门笑眯眯招手让他坐下:“外面还在下雨,琳的伤暂时没有大碍,冒大雨赶回去不值得。”

 

卡卡西没有动:“你又不是医疗忍者。”

 

这惹怒了带土,他站起来指责:“卡卡西,你别太自以为是。水门老师是为了琳好,你知道什么!”

 

卡卡西看了眼水门,水门突然无措起来。平时他们吵架,水门也不多干预,顶多两人都罚,自己成了导火索还是头一遭。山洞里氛围尴尬,琳连忙站起来:“卡卡西,多谢关心,我的伤不要紧的,等雨停了回去也是一样。你也过来休息休息吧,背着我赶路,肯定很累。”

 

卡卡西点点头:“那我先回去汇报任务了。”

 

说完几个起落消失在雨幕中,剩下众人面面相觑,回过神来的琳急的要哭,带土愤怒起身要去追,被水门拦下:“你照顾好琳,我很快回来。”

 

水门“金色闪光”的称号已经在忍界悄然流传,论起速度没人能比得上。他稳稳立在枝干上,下一秒卡卡西自投罗网,飞速赶路的他只得用脚尖勾住树枝,顺势转了一圈才化去速度,堪堪停在水门面前。

 

水门在生气,他看的出来,上一次水门露出这个表情,还是在他没有吃晚饭被受伤的水门逮住。“你这个样子,让琳非常担心。”

 

卡卡西抿唇:“你跟带土会照顾好她的。”

 

水门升腾的怒火被冷冰冰的熄灭,几乎是哭笑不得的蹲下,与卡卡西平视:“卡卡西呀,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,告诉我好吗?”

 

卡卡西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在闹别扭,水门认为他像三岁小孩似的闹别扭这个认知激怒了卡卡西,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直白的生过气了。“我想你误会了,我一直都是这样,顾及别人感受这种事,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,请你让开,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”

 

水门一直知道卡卡西对他有意见,但如此直白的表现还是第一次,长期遭受对方冷眼的水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踩中卡卡西雷区,他抓抓湿漉漉的头发,叹气:“卡卡西,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小孩。”

 

卡卡西倔强的抬头,雨水从面罩滴落,在尖俏的下巴处汇聚成一道水流。“这种话留着骗带土好了。”

 

水门放任他离去,没有继续阻拦。他在雨里思索半天,直到孤身返回山洞,才豁然开朗,突然爆发的笑声吓了学生一跳,琳担忧的脸都白了。他笑完之后拍拍带土的肩膀:“你说的对,卡卡西真是一个笨蛋。”

 


12

 

水门回想以前,怀着些少年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,也常常给自来也找麻烦,自来也急起来也会教训他。如今做了老师,终于能体会到恩师当年的不容易。

 

他把时间算的很准,卡卡西前脚刚踏进家门,他后脚就来敲门,揉着肚皮直嚷饿,口说怀念卡卡西做的面,想吃。

 

卡卡西没有将他拒之门外,这在他的意料之中。这几年来,卡卡西的厨艺有了惊人进步,他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,在卡卡西沉默刷碗的时候,揉揉他的头发,发自内心的夸赞:“真不愧是卡卡西。”

 

他们都想起了第一次煮面的画面,以及背后不好的回忆,卡卡西确实按照水门引导的那样,为自己争取到善意,并且专心致志成长。卡卡西将双手浸泡在泡沫下,几年前深夜煮泡面的时光,还深刻印在脑海里。

 

这就是成长的感觉吗,卡卡西想。

 

“我小时候很调皮,从忍校毕业之后很少有老师愿意带我,我恶作剧不小心惹到自来也老师,他把我教训一番后就收我当学生了。刚开始的时候我很讨厌他。我知道自己聪明,在忍术上喜欢玩些花样跟小把戏,自来也老师嘲笑我在战场上活不过三秒,我不服气,结果第一次中忍考试因为不遵守规矩被淘汰。”

 

“在那之后,我终于肯老老实实跟着自来也老师学习忍术,也意识到很多问题不是我那个年纪可以发现的。那时候,我因为太聪明,总觉得周围人都是笨蛋傻瓜,连带着认为愿意跟傻瓜笨蛋说话的自来也老师也是傻瓜笨蛋,后来我交了一个笨蛋朋友,才发现自己在他们眼中也是傻瓜笨蛋。”

 

“我知道卡卡西很讨厌我,就像我当初讨厌自来也老师那样。不过自来也老师从来没有因为我的无知自大而放弃我,我也不会。卡卡西跟别人是不一样的,你问我为什么不去结束战争的时候我就知道,卡卡西想的东西很不一样。”

 

“所以很孤单吧,周围都是笨蛋傻瓜,没有人能理解你的想法,甚至唯一一位能跟你交流的老师,竟然跟笨蛋傻瓜带土站在同一边,这让你觉得被背叛抛弃,所以那天才那么生气对吗?”

 

卡卡西转身准备否定,水门笑眯眯继续道:“那天是老师不对,还冤枉你没有顾及琳的感受,其实卡卡西是一个很细心温柔的人呢。”

 

卡卡西打断他:“烦死了,我才不想听你说这些。”

 

“我没有变成带土那样的笨蛋哦,更何况带土也不是笨蛋。他中忍考试没有通过,卡卡西可能不会理解他的心情,但是我经历过,当时自来也老师鼓励了我,所以我也去鼓励了带土,而带土比当年的我要棒,他立刻理解了我的用意,并且开始学会站在我的立场思考问题了。”

 

卡卡西非常敏锐的察觉到这句话的言外之意,而他的的确确因为某些原因,从来没有站在对方立场上考虑过,他沉默了。

 

水门见好就收:“不过一想到卡卡西知道我为什么留大家在村外玩,每次迟到被三代大人骂被同僚误会,我也觉得值得了。”

 

卡卡西别扭道:“你是笨蛋吗。”

 

水门哈哈大笑:“反正自来也老师总说我是笨蛋,那我估计就是笨蛋。”他看看卡卡西脸色,小心翼翼道,“所以我们和好了吧?”

 

卡卡西才不会承认他真的在跟水门“闹别扭”,他转移话题:“你是怎么结交到笨蛋朋友的。”

 

“因为她有时候,非常聪明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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